第一百一十五章-《星河光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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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又不是笨蛋,自然不会走神。

    但糟糕的是,她急于求成,吞掉了大量能量块,又强行转回人类形态,引发不太对劲的感觉。

    这感觉从模糊到清晰,一刻比一刻明显,提醒她即将成长到下一阶段。

    这状况无疑极其糟糕,如果她在这个会议室里变形,说不定根本无法逃出去。

    会议仍在进行,效率倒是很高。

    没有人说废话,也没有人扯皮推诿。

    苏霓暗叫不好的时候,双方已达成关于魔裔种的共识。

    先贤留下的芯片被视为最高机密,早就被送往科学院,不惜一切地全力破译。

    特雷西亚偶尔向苏霓瞥一眼,见她心不在焉地坐着,被点名了,就老老实实回答,没被点到就默不作声,还以为她不敢惹事,瞬间产生了轻视的感觉。

    当然,若他知道苏霓内心的真正想法,那么即使得罪紫蓟公爵,他也会尽快掐灭这个威胁。

    无论是身处帝国星域的大臣,还是就在这里的指挥官,都迅速而认真地讨论着,一条一条确认着信息,并快速达成统一意见。

    这些意见将被整理成册,作为未来作战的方针,提交给图拉真。

    图拉真将再次协同内阁会议,确认这些提议的有效性。

    等他点头,“意见”才会被真正地执行。

    他们全神贯注,并无一人注意到苏霓的异状。

    苏霓的状态却不是很好,关于魔裔种的记忆也开始复苏。

    她已经详细写出它们的社会制度,这时候,只是来亲自确认一下。

    然而,虫母不关心异族的社会构成,却和魔裔种的首领有过若干次接触。

    记忆复苏的过程中,总是突然蹦出一幅新的画面,让她猛地皱眉。

    由于有些难言之隐,轮到她回答时,她说出的话偶尔有些混乱,意思表达的也不算清晰。

    唯有熟悉她的人,才能感觉到古怪。

    但这些人大多和她没有亲身接触,只当她是上不得台面的平民,战斗力很强,表达能力却有限,顿时纷纷感到不耐烦,脸上却挂着和蔼的表情。

    不知为什么,苏霓竟不想找借口离开,仍然在会议室里坚持,尽可能地多说了些关键问题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她的情绪处在难以言喻的焦躁和矛盾中。

    上一秒,她想坚持到会议结束,心想若在这里露出恐怖片般的形象,那可怎么收尾?

    下一秒,她又认为变换形态很无所谓。

    虽然紫蓟公爵,还有数位指挥官就在旁边,难以平安逃走,但那又怎么样?

    虫母漫长的一生,不就是在繁衍和战斗中度过的吗?

    会议持续了四个小时,苏霓始终留在场中,无视公爵偶尔投来的目光。

    她沉默地坐在座位上,正对着负责倒映她的虚拟屏幕。

    但她绝非只是干坐着,有些时候,特雷西亚没注意她,她会极快地扫视他一眼。

    两个人都没正视过彼此,但都把对方打量的很清楚。

    如果苏霓素质一般,性格平凡,那么特雷西亚不介意给她点补偿,比如一处房产,一份工作,外加一笔数量不小的星币。

    他们是导致绮羽死亡的导火索,多少有点心虚,给她女儿好处,便可以安慰自己的良心,把十多年前的事情完全揭过。

    不幸的是,苏霓偏偏是实力很强的机甲士,拥有高级异能,又带回了光焰和天国送葬。

    光焰重临星域之时,几个相关人物均非常紧张,不惜联系紫蓟公爵,请他保守秘密。

    就算他们不认识她,不愿意接触她,也关注着她做过的事。

    她杀掉受人雇佣来杀她的佣兵,毫不犹豫地逃向荒星域,代表她不重视帝国身份,没想过要靠后台生存下去。

    她宁可重回蛮荒之地,也不想低声下气地求援。

    这样的一个人,没有手下留情的可能,更不会放弃查明父母的死亡真相。

    所幸,她还具有相当高的利用价值,并自愿参加战争。

    苏霓要做更重要的事,暂时没空复仇,希望他们全死在战争中,可苏家的人也抱有相同的想法。

    他们接到公爵失踪消息时,听说苏霓也失踪了,都心照不宣地想,如果她回不来就好了。

    特雷西亚认为她不敢公开翻脸,却不知这是她强行压抑的结果。

    从很久之前起,苏霓就意识到,虫母固然是异族的存在,却反映了她心理的另一面。

    她本身喜欢息事宁人,同时不愿接受约束,更不愿被卷进麻烦事。

    但她既然活在人类社会,这些事情就是不可避免的。

    她常选择不在意,要么就是忍耐,虫母却恰好相反。

    如果她真是虫母,失去了人类的特质,那么早就变成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。

    她都不会向公爵要什么名单,只会找上苏家,一个个杀过去,才不会坐在这里,装着看不到特雷西亚的存在。

    不管出于何种原因,事实便是如此。

    直到会议正式结束,他们也没有眼神或对话上的接触。

    屏幕上的人逐渐离开,最后变成十几块空白,又被断开了供能。

    苏霓静静看着这些屏幕,继续端坐在那个座位上,像是被粘在了上面。

    她脸色不太好看,却并不真正难受,只是处在一种谵妄的状态里。

    她所见到的一切都在发生变化,包括会议室的设施,还有正在低声和公爵说话的人。

    他们的谈话声传进她耳朵里,很快因为“没有危险,没有必要注意”,被刻意遗忘了。

    实物如舱壁、桌椅、屏幕,甚至桌上的饮品和食物,都变成了虫母视觉下的形态。

    一开始,她还保持着属于弱者的理智,比如说,她的眼睛是否发生了变化?

    会不会被人看到?

    会不会引起怀疑?

    可没过多久,这种想法就像太阳下的水珠一样,飞快消失在空气中。

    她的人还坐在会议室,视野却在不断扩大,最终形成无垠星空。

    看到星空的一瞬间,她忽然恍然大悟,清晰地记起了母星的位置,还有回到母星的最快捷路线。

    虫母较少离开母星,通过皇后来收集环境数据,创造出一个巨大的数据库。

    数据库的范围已超过人类的知识,其中大多都是人类难以生存的星球。

    这些星球环境严苛,缺乏被改造的价值,没有人会去那边生活。

    但是,虫族皇后到了星球之上,便能自动调节自己,成长为适合环境的成年体。

    环境再恶劣,它们也只会无法繁殖,却不可能活不下去。

    虫族的确是一种什么都吃,什么都能利用的物种,如果采用不客气的说法,就像是太空蝗虫。

    它们没有任何科技,似乎也不想发展科技,只凭基因变异和融合获得力量,然后用这种力量探测更远的地方,取得更复杂的基因。

    她意识到母星的具体位置,便受到影响,很想回到母星上去,马上履行作为虫母的责任。

    这并非新鲜的想法,即使没有本能的提醒,她也经常考虑这么做。

    但是,如今的感觉和过去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她的目光已经失去焦点,还投射在屏幕上,仿佛大脑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她的想象中,则已展开了闪烁着各种星体的宇宙,就像是有个无比强悍的大能,将如此广袤的区域详细展开,呈现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“接下来会怎么样,”苏霓无声地说,“我该做什么,又该怎么做?”

    所谓虫母的责任,自然是指尽可能地融合其他个体的基因,将它们作为基因库的一部分,复制到皇后身上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每只皇后都有发展成虫母的可能。

    不过,皇后更倾向于呈现父系的形态。

    只有在最极端和绝望的情况下,皇后才会受到影响,摄取大量能量后,缓慢地转化为新虫母。

    虫母和摩多拉龙一样,可以有性生—殖,也可以无性,因为它能够自如转化形态,但它几乎不这么做。

    如果和同族交—配还好,不过是撷取它们变异了的基因,再把它们吐出去。

    如果是异族,它就像螳螂一样,先获得对方的遗传信息,再把它消化成一份能量,根本没有“吐出”的手续。

    苏霓的意识里,许多想法和冲动在驰骋,经常相互冲突,力度比过去任何一次都大。

    她的意志也非同小可,并未放手认输,任凭本能把自己吞掉。

    这并非是因为她不喜欢虫母,不想像它那样活着。

    只是她一向认为,最好使用自己能控制的力量,不要变成一个随心所欲的大怪兽。

    若说她和虫母最大的不同,这就是了。

    在本能的冲击,还有理智的控制下,她整个人一动不动,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。

    可她的生理、心理都已经发生改变,然后又连累到举止和神态。

    她只想变化形态,吞掉会议室里的所有人,然后生出一个具有人类潜力的皇后,派它去侵占最合适的行星。

    这种行为本身无谓对错,因为虫母的生存目的就是这样。

    她不这么做,虫族就会进入停滞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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